西甲与佛朗哥深度｜佛朗哥政权当初真的威胁巴塞罗那输球吗

来源：98篮球网 足球资讯 2021-01-29 10:49:17

西甲与佛朗哥深度｜佛朗哥政权当初真的威胁巴塞罗那输球吗

弗朗西斯科-佛朗哥是西班牙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是西班牙历史上一位极其复杂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大独裁者。人性是复杂的，我们无法对佛朗哥进行脸谱化定义，自然也就不能简单定义他对足球的态度，针对网络上流行许久的“佛朗哥政权当初威胁巴塞罗那输球”、“佛朗哥支持皇马而打击巴萨”等问题，笔者希望通过自己的阅读和思考，谈谈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图)荣登摄政王，登上权力巅峰的佛朗哥

由于年代久远，当事人大多作古，并且关于佛朗哥的一切材料我们都能找到正反两方的例子，甚至有西语材料曾表示佛朗哥是巴萨球迷……笔者结合大量资料，从佛朗哥个人性格、政治逻辑来等方面与大家一起探求更合理的解释，以求接近真相。

从佛朗哥复杂人设来判断

佛朗哥是西班牙内战前夕典型的保守派军人代表，他出生在军人世家，其母为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出身这样的家庭佛朗哥很难不是遵循传统的保守派军人。就从这一点，他就和较为自由的巴塞罗那气质格格不入。看一个历史人物，我们不能看拥趸们对他的溢美之词，也不能只相信敌人对他的贬损之语。而是要通过行事风格来判断这个人。

(图)佛朗哥检阅军队

内战前夕，西班牙政治体制在民主共和与王权专职之间摇摆，贵族地主、高级神职人员、旧军人组成的右翼保守势力占主导地位，佛朗哥倾向于保守势力。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原本佛朗哥整合了旧军人、保皇派、长枪党（法西斯主义组织）等多方势力，取得了对左翼联盟的优势，随后他又积极寻求德意法西斯的支持，一举拿下胜利。从内战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佛朗哥善于整合、平衡、利用各方势力，政治手腕务实且老辣。

(图)佛朗哥会见希特勒

虽然佛朗哥是借助德意法西斯势力上位，但是二战中他却没有完全倒向轴心国，只反苏联而不与英美为敌，这为战后西班牙没有被清算奠定政治基础；战后由于反苏态度鲜明，佛朗哥等于向美国纳了投名状，巩固自己统治的同时，保留了和西欧各国和解的可能。在统治国家方面，佛朗哥务实的选择了摄政王的角色，保留了君主制的同时，将自己的权力最大化，并制定波旁王朝后裔胡安-卡洛斯当继承人，为日后自己家族的“安全着陆”都做了准备。这一套操作表现了佛朗哥将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特点。

佛朗哥是大独裁者，但他并不像希特勒那样有着非常明显的爱憎。由于对宗教的虔诚让他成为了一个相对自律，喜怒不行于色，极其善于在各种势力中纵横捭阖，总是倾尽所能想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统治者。这样性格的独裁者，即便有喜好也几乎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这些事物影响自己的判断、为了某球队去影响自己的大局。

(图)佛朗哥指定西班牙波旁王室后裔胡安-卡洛斯为继承人

所以，我们不能以普通某队“死忠”球迷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人，他不可能认为足球大于生死或者大于政治，足球充其量只能当做他政治表演的道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球迷，大概率不会喜欢巴塞罗那，那里毕竟代表的自由主义和分离倾向。

从佛朗哥的政治逻辑来判断

佛朗哥是右翼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他的政治逻辑中明显有尊重传统倾向，有着浓烈的法西斯主义背景。他越是得位不正越要证明自己，绝不允许自己统治之下西班牙出现领土丢失（一度也对殖民地坚持不放手），坚持“大西班牙主义”对各种分离主义、地区自制要求进行严厉打压。而加泰罗尼亚、巴斯克这些曾经的自治区自然也成为重点“照顾对象”，甚至不允许当地语言在公开场合出现，很多球队的名字都根据西班牙语进行了改动。

二战后，佛朗哥统治的西班牙被认为是法西斯政权的最后堡垒，而足球成为他和西欧和解的工具、融入欧洲的敲门砖。佛朗哥需要选择一个能代表国家形象的球队，处于首都核心区域、以王室冠名、欧战成绩斐然的皇马显然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说他喜欢皇马倒也不至于，他们之间这大概率只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毕竟皇马也犯不着跟政府较劲，一个政治家对足球的利用能力可能会超出普通球迷的理解范畴。

足球承载的部落认同属性和民族主义属性很容易被利用，希特勒、墨索里尼利用过，拉美的一些军人政府也利用过，佛朗哥自然也不例外。除了外树形象之外，足球在控制西班牙国内也有妙用，它可以用“可控冲突”的方式疏导群众的不满情绪。在佛朗哥集权统治之下公开的反抗是不被允许的，毕竟性命要更重，持异议的人们通常倾向于选择更为安全的渠道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如足球就是一种很好的载体。

佛朗哥政权的稳定是基于严格管制和被动的接受，所以佛朗哥就借助广播、电视等大众传媒将足球比赛变成一个大规模“情绪发泄”场所，并借此引导群众的力量与热情，将工人们的注意力从政治上转移开。《西班牙史》的作者雷蒙德-卡尔指出：“佛朗哥相信有了电视和比赛日，人们就没有任何可抱怨的了。”更广泛传播的足球都成为了帮助工人在日复一日的苦工中度日的调剂品。当皇马被塑造成“佛朗哥的球队”，巴萨被定义为加泰罗尼亚的球队，毕尔巴鄂竞技自然就是代表了巴斯克人的球队，这种不同政见群体的冲突的烈度就会减低，社会中的对抗情绪就会低烈度的释放，而非大规模的爆发。

(图)佛朗哥为球员颁奖图片来自网络

从这些政治逻辑来看，那些关于佛朗哥及其手下高官经常现身皇马比赛现场，他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代理人帮助巴萨度过资金危机、帮助修建诺坎普这些相互矛盾的传言似乎就更加合理了。通过对众多材料的阅读，佛朗哥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支持某一支球队，而是在他的权力的游戏之下，再尽可能一碗水端平，毕竟一个“大西班牙主义”者不可能去靠打压巴萨而支持皇马，这样制造国内矛盾的操作太低劣了，这不符合佛朗哥的人设，也不符合其政权的政治逻辑。

将大逻辑解释清楚，我们再去看一些巴萨球迷举出的众多佛朗哥政权打压巴塞罗那队的“血淋淋”证据，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佛朗哥打压巴塞罗那“铁证”的重新解读

佛朗哥打压巴萨的证据通常都有两种版本的解释，并且两种解释都彼此矛盾。

比如，大名鼎鼎的11-1案。

巴萨球迷倾向佛朗哥的军官拿着枪逼着巴萨球员输球；皇马球迷倾向于巴萨顶不住皇马“魔鬼主场”气势和主队敢打敢拼。从本文的角度来看，这些非黑即白的结论都太简单。皇马和巴萨代表的人群不同，他们之间的较量很容易用力过猛，两队在对手的主场都遭受了地狱般的体验，只是皇马主场比赛在后，球迷以眼还眼将这种气氛制造的更为浓烈，当年西班牙那种政治氛围，球员也并不像现在一样抗压，所以兵败如山倒。我看到的版本一点都不劲爆，当时巴萨球员中场休息在讨论下半场要不要放弃时，只是一个警察来恐吓式催场而已。

(图)时至今日，皇马和巴萨的比赛仍然承载着太多含义

上半场已经大比分落后的巴萨，似乎也用不着被逼着输球。而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赛后，西班牙足协对比赛现场极其混乱的情况以及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非常恼火，对两队进行了罚款，只是皇马的处罚金只有巴萨的十分之一，如此处理确实有些偏袒。随后两队的主席前后脚辞职，其原因大概是混乱局面与佛朗哥当局要求社会秩序和绝对服从的理念相冲突，“可控冲突”不能向不可控发展。

再比如，巴萨高层被杀案。

大家都知道巴萨主席乔塞普-苏尼奥尔在内战期间被佛朗哥的士兵逮捕并被杀，有人说蓄谋，有人说是意外，笔者的理解是在西班牙内战交战双方对敌方进行无差别屠杀，他的死和佛朗哥脱不了干系，但是蓄意谋杀有点够不上。倒是巴萨的前副主席Nicolau Casaus有亲共和言论，真的当做政治犯被佛朗哥政权逮捕（险些枪毙）。

(图)西班牙内战期间的国际纵队，交战双方当年经常进行无差别屠杀

不过这些情况都发生在内战期间或者大规模清算时期，当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再加上巴萨方面的高层确实和佛朗哥有冲突，这也印证了大独裁者不喜欢巴萨的猜想，只是随后出于政治目的又转变了态度。

另外，笔者还看到一则材料，说内战期间皇马有一位直接被第二共和国政府任命的主席叫Antonio Ortega，他同时负责备战，结果兵败被俘遭到枪毙。只是无法确定其可信度，这里提起仅为给大家作参考。

(图)巴萨主席乔塞普-苏尼奥尔的墓碑

又比如，迪斯蒂法诺归属案。

1948年阿根廷国内大罢工，迪斯蒂法诺等球员去哥伦比亚联赛讨生活，后来阿根廷、哥伦比亚双方在秘鲁首都利马达成协议，河床俱乐部拥有迪斯蒂法诺的所有权，百万富翁俱乐部拥有“金箭头”从1951-1954年的使用权。

此时，西班牙双雄同时看上了“金箭头”，而巴萨找了河床拿下所有权、皇马找了百万富翁拿下使用权。国际足联在1953年9月其实也做出了裁决，1953-1957四个赛季中，巴萨和皇马在分享迪斯蒂法诺的所有权，其中皇马使用第一年和第三年，巴萨使用第二年和第四年，这样的“和稀泥”方案完全不被双方接受。

(图)迪斯蒂法诺

而大家普遍认为巴萨最后放弃迪斯蒂法诺，是因为受到佛朗哥政权的压力，但是却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即使这个假设成立，佛朗哥是皇马“铁粉”且必须用公权力打压巴萨，为什么不及早出手？毕竟那个时代是皇马最缺乏联赛冠军的时期。笔者认为合乎逻辑的解释可能是这样：佛朗哥并没有在球队上有特别的喜好，整个西班牙足球可能只是他施展权力的工具。只是那个时期他及其拥趸认为首都球队更能代表“大西班牙主义”，而他对巴塞罗那的精神气质有天然的抵触，这又导致了巴萨明智的放弃了坚持，随后“金箭头”带领皇马连续五年夺取欧冠冠军，成就了今日的皇马，也坚定了大独裁者树立皇马是“佛朗哥球队”的形象，以进一步的通过足球达到政治目的。